他那副慌忙否认的样子逗笑我。
我抿了抿嘴:我无意偷听,只是想在禅房外等主持,就听到你的……不满。
不不,我没有不满,我很满。
他在说什么?
我诧异地看着他,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无伦次,通红着脸,掩饰性地轻咳:先前,自由惯了,确实是不想成亲的。
只是先前?
他望向我,目光在我脸上只停留了几秒,就挪开去看落日,余晖把山都染上金色。
只是先前,他停了一下,声音变得清晰而缓慢,但在今天,此地,改看法了。
我看着他的侧脸,他大概从余光中看到我的注视,远眺的视线很是慌乱。
现在以为,娶妻……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,甚好。
落日渐渐收尽最后一抹余晖,叶逸的侧脸光暗流转,逐渐隐在阴影里。
我好像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吐气。
陆姑娘,天色已晚,我送你回厢房吧?
怎么听出了劫后余生的感觉。
我嗯了一声,他侧身给我让出位置,我走到他身边,跟他一起走下台阶。
走着走着,我发现我们的左右脚都迈得一样,分外协调。
不短的台阶,好像没走几步就走完了。
叶逸比我先来,他熟悉寺庙的地形,边走便跟我细心讲解,这是练武场,那是诵经堂,最后他带我到了厢房前,珠儿早早候在门口,一见我就迎了上来。
小姐,天色晚了,莫要在外面多留。
她看了一眼叶逸,向他俯身行礼:多谢公子送小姐回来,奴婢送公子离开。
她向外伸手,示意叶逸走。
我知道她在顾忌男女大防,清白名声,便跟她解释:这是叶府二公子,叶逸。
叶逸指了一个方向,跟我说:男客厢房就和这里隔了一堵墙,你要是有事,可以遣人来找我。
我点头,他就看着我,沉默了一会说:那我就先告辞了。
我再点头,他挪了挪脚步,最终抬脚离开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,现在期待婚期,是有了别的期待。
夜深,我已经在床上躺好,现在按照现代时间算应该也就八九点,正该是精神的时候,可是在这边就要早早睡觉。
原本我做了一路的车来,该是疲惫发困,可我现在辗转反侧,怎么也睡不着。
思维很活跃,心跳也很活跃。
灯已经熄了,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传过来,好像枯枝被踩裂,我想下床去看看,被珠儿拦下。
我说:外面有声音。
珠儿打开窗子看了一眼,毫无波澜地对我说:山间的兔子猴子入寺庙里来了。
兔子猴子?
外面还有细碎的动静,我来了兴趣,披上外衣下床,小跑到窗边,珠儿想拦,但是没拦住。
我已经打开了窗,看见了外面的人。
不是什么兔子猴子。
是叶逸提着灯笼站在庭前。
他没料到我突然打开窗,愣成痴傻的模样,灯笼将他被照亮的那部分照成暖色。
他回神后先对我说:只是路过……
大晚上去哪会路过女客厢房?
我看着他,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,将灯笼提高了些。
昼短苦夜长,何不秉烛游?
我愣了一下,心情微妙,怀民竟是我自己。